天宝元年(742年),李白与贺知章在长安相遇。
两人都是狂放豁达的诗人,也是疏宕不拘的酒徒,虽相差42岁,却一见如故。
初到长安的李白向老前辈呈上一首《乌栖曲》,年过八旬的贺老一边猛饮一边吟诵,赞叹道:“此诗能够泣鬼神矣!”
李白大受鼓舞,又从诗袋中掏出本身的满意之作《蜀道难》。
“噫吁嚱,危乎高哉!蜀道之难,难于上苍天!蚕丛及鱼凫,建国何茫然!尔来四万八千岁,不与秦塞通火食……”
贺知章读完前几句,酒杯就快拿不稳了。全诗读罢,感动不已,给李白狂点赞:“公非世间常人,必然是天上的太白金星遇谪下凡!”
“谪仙人”这个撒布千古的名号,恰是老贺送给小李的。
酒逢亲信千杯少,贺、李这对忘年交在长安酒坊纵酒高歌,一时竟花光了酒钱。
贺知章二话不说,手一挥,解下腰间皇帝御赐的金龟,将这一朝中高官才能佩戴的宝贝拿来典质,换酒钱。
▲贺知章金龟换酒。
孔子曰:“不得中行而与之,必也狂狷乎。狂者进步,狷者有所不为也。”后人注释说,狂者,进步于善道。
若说“狂”,自号四明狂客的贺知章绝对不逊于后辈李白。
分歧的是,李白的狂,站在另一个角度看,几多有些膈应人。若是你是向导,一定不进展部下在工作时醉眼昏黄,“皇帝呼来不上船,自称臣是酒中仙”。估量也看不惯他调戏秘书和妻子,让力士脱靴、贵妃捧砚。
而贺知章的狂,既是他人生最好的注脚,也成就了他平生平顺、福寿双全,怎么看,都是一个可爱的老顽童。
贺知章是浙江有史可稽的第一位状元。他36岁科举入仕,在中央任职五十载,从未被贬外埠,如斯履历在唐代高官中绝对是屈指可数。
晚年还乡后,他本身也写诗道:“少小离家老迈回,乡音无改鬓毛衰。”
贺知章照样唐代最长命的诗人之一,86岁才去官回乡,寿终正寝。他与唐朝有名的愤青陈子昂同龄,生于初唐,分歧的是,他的平生几乎横贯盛唐,既是开元盛世的扶植者,也是见证者。
后世诗人中,南宋的陆游也以高寿著称,但其人生幸福指数,显然远不如贺知章。
若是有记者采访贺知章,问一句你幸福吗。贺知章一定会笑着答,他姓贺,之后再向人人分享他的幸福窍门。
▲贺知章吟咏其名句。图源/影视剧截屏
▲贺知章画像。
贺知章的题壁现在已难寻,甚至连他的诗现存也只有20余首。这对于一位长命诗人而言极为反常,究竟后来就有一个同样活了80多岁的..诗人乾隆皇帝,平生留下4万首诗。
有学者认为,贺知章的诗文或许大部门已在漫长的时间中散佚,又或许是他为人随性,生前所作的诗随作随弃,从来没有妥帖留存,导致作古后也没能结集。
贺知章的诗覆没在汗青长河中,他所作的文章却在一千多年后逐渐重见天日。
近代以来,考古学界先后出土贺知章所作墓志有8篇之多,他是近年出土唐代墓志最多的作者,最早一篇写于开元二年,志主为前朝官员戴令言。
贺知章,一个放荡任气的诗人,为何会为素未碰面的显贵创作这么多墓志铭?
有学者推想,贺知章写墓志,“在必然水平上不克说与接管请托、收取润笔没有关系”,说白了,就是缺钱。
贺知章一生嗜酒,率性生活,天然需要大量破费,可位高权重的他,宁肯给人写墓志,也不投契取巧。
在长安,贺知章和李白同病相怜,一块儿喝酒,喝到腰包一无所有。他既不狐假虎威,也不借机赊账,直接把腰间的金龟一解,拿去跟店家换酒钱。
在纸醉金迷的大唐盛世,贺知章始终连结着本真的生活立场。正所谓:
主人不了解,偶坐为林泉。
莫谩愁沽酒,囊中自有钱。
贺知章《题袁氏别业》
▲大唐盛世的长安城。图源/影视剧
你们这帮家乡伙,只会当“键盘侠”,吃南方出产的蛤蜊和莼菜等美食,就不管它们是不是南方产的,对南方人干嘛这么抉剔呢?
天宝三年(744年),大唐盛世正在悄无声息中走向陈旧衰亡。
唐玄宗怠政,专宠杨玉环,李林甫大权在握,清扫异己,安禄山上下经营,羽翼丰满。盛世浮华的外观,竟是危机重重。
贺知章的生活,一如既往地平静。
那一年,他回家了。86岁高龄的他生了一场病,一度精神恍惚,大病初愈后,便以落发为道士为由,向唐玄宗辞职归里,归隐镜湖。
贺知章为官50年,将康乐带给身边每小我。唐玄宗对这个可爱的老头由衷感应亲切,为他举办了大唐文坛最盛大的一场饯别宴会,如同送别一位多年厚交。
唐玄宗下诏,在国都东门设宴,并与参预的百官写诗为贺知章送行。之后,这些送别诗整顿成册,由唐玄宗亲自赐序。
城门外,长安城最有权势、最富才调的人物悉数参预,祝贺老贺庆幸退休,盛况空前。在大唐,从来没有一个文人享受过如斯高的待遇。
贺知章身披唐玄宗御赐的羽衣,与前来相送的客人一一道别,这个中有宰相、宗室、石友,还有他的学生太子李亨。
时任翰林供奉的李白为老友写作一首《送贺宾客归越》:“镜湖流水漾清波,狂客归舟逸兴多。山..士如相见,应写黄庭换白鹅。”
久客他乡的游子,沿着梦中的萍踪,回到田园江南。
历经50年的沧桑,日子明明是一天六合过,可在那一刻,贺知章却像穿越时空的烂柯人,在故里找不到一丝熟悉的陈迹,只有同乡的孩子们好奇地问:“老爷子,您从哪儿来?”
儿童相见不了解,笑问客从何处来。
白叟淡淡的悲痛后,藏着几分童趣,一如昔时尘凡中几许轻狂。
最爱君猜,好多人生平第一次读贺知章的诗,是那首《咏柳》:
碧玉妆成一树高,万条垂下绿丝绦。
不知细叶谁裁出,二月春风似铰剪。
儿歌般的无邪浪漫,出自官居高位的贺知章之手,似乎有些许违和感,可与他老顽童般的性格又分外契合。
庙堂之上,几多文人怀着封侯拜相的激情壮志,尽量是李白,也未能彻底放下功名,在安史之乱中入了永王的虎帐。
贺知章却始终在做本身,做一个潇洒的狂客,就像网上的名句,出走半生,归来仍是少年。
我们不妨学学老贺。心平气和,如意人生,方能福寿绵长。只有安然渡过漫长岁月,才有机会去亲眼看一看,那盛世长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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