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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文杰谈晚清的文书政治

时间:2021-02-01 02:11:03 栏目:古今

李文杰(章静绘)


东师范大学汗青学系李文杰副传授一向从事近代政治轨制史研究,在比来出书的新书《辨色视朝:晚清的朝会、文书与政治决议》中,他从政务文书奏折的流转下手,揭示清代以来政务运作的根基原则:清朝的军机处是对前代宰相轨制的否认,在素质上是为了包管权力操之在上,是以牺牲施政的合理性为价值,谨防权臣的显现。轨制有背后的精神在个中,发现这些纪律,把握它的精神,是对活的轨制史的一个注脚。有清一代,对于这一精神的贯彻是成功的,但李文杰在访谈中指出,体系中的权力和责任,也就被文书限制住了。



辨色视朝:
晚清的朝会、文书与政治决议
李文杰著
上海人民出书社
2020年11月出书
450页,78.00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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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访︱黄晓峰

您是从题奏本章、奏折等文书流转的角度来剖析晚清政权的权力分派,从您书中的论述来看,除了咸丰末年赞襄政务大臣辅政时期,军机大臣几乎没有机会冲破权力的天花板。即使在立宪改造时期,军机处照样以请皇帝御批的体式回应资政院的质询,文牍主义造成的政治运作惯性为什么如斯壮大?

李文杰:文书是轨制里非常主要的一个要素,尤其是在中国汗青传统中,文书政治非常壮大。我们从先秦起头就正视文字成档,“左史记言,右史记事”。什么器材必然要留有纸面的记录,能向你出示,似乎有这个器材才算靠得住。研究中国古代史的学者,经常(相对而言)能碰着新挖掘的两千多年前的行政文牍,军事的、司法的都有。我们的学者,甚至连稍微受过练习的学生,也能直接释读略做整顿的翰札;而活着界其他区域,首先是找不到这么多的文牍,尽量有雷同的文献,因为隔了好多世代,有说话文字上的隔膜,想要释读也是很难题的。这是文牍主义壮大的一个传统的基因。

另一方面我们也要注重,文书背后施展的是权力和责任的关系问题。我们往往注重的是权力的方面,感觉一份文书、一条上谕下去,令行禁止,能施展君权或许行政权力的贯彻,但实际上它背后还有连带责任的问题,也就是说,文书是能够免责或许涣散责任的。好比,如今疫情时代,出上海到其他处所去出差住宿,尤其是重点防护区域,对方会让你出示而且签署一些材料。这些材料如今已经电子化了,但性质上仍然是行政文书。我们或许会想:把健康码、行程码发给你看不就行了吗?这是通用的,全都城能够认可,然则不成。对方会让你签和谈,承诺或许包管好多条目,为什么?这背后就是责任的施展,有这个器材,若是后背显现问题,对方能够免责。我们看到的似乎是厚重的文牍,但实际上人家的起点是,有和谈包管之后,出问题责任不在我。这个器材很形式,但形式也很主要,我们看到的是权力的运用,对方看到的是本身的责任问题。

以上三图为1861年廷议怡亲王载垣等人罪名的公折署名(多达约一百八十人)
文书政治的壮大,有权力和责任两方面的身分。它能够让人免责、分责,施展在君主身上也是如许。不要看他大权在握、居高临下,他有多大的权力,就有多大的压力。我在书里举过一个例子,甲午战争后,清朝把..割让出去,我们会总结说清当局割地赔款、丧权辱国,但具体到汗青情境里,这个事情对皇帝是有很大震动的。光绪帝非常焦急地跟军机大臣说:“台割则世界人心皆去,朕何认为世界主?”他感觉这么严重的事情发生了,他有责任,皇帝都要当不了了。君臣都一般,有权力就有责任,而文书签名能够把这些权责涣散掉。书里讲的各类文书,包罗部院奏折、新政时期的上谕署名,都要从权力和责任两个方面来看。在传统社会或强调威权的社会里,对文书的倚重或者更强一些,尤其是轨制越完美,承平时期越长的情形下,倚重水平越大。若是在乱世,需要去调整或许再创轨制,反倒没有那么倚重。

户部管部大学士尚书侍郎集体署名的“全堂衔”奏折
当然,近代西方也有完美的文书系统,我研究中英关系时,看他们议会文书、交际部档案中的抉择案、争执记录和信件,都邑有记录,但跟清朝对照起来,照样减色一些。你看我书中举的总理衙门文书的例子,一份奏折、一份照会,从草拟、点窜、到定稿、签署,每一步都有响应的责任人的签字记录,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,都能够找到对应的人。正因为如斯,体系中的权力和责任,也就被文书限制住了。在上位者能够调整文书的接触局限、处理流程,来限制这个系统中各方的权力;施政者能够经由文书,来分管本身的责任,降低风险。这些身分配合培养了传统的文牍主义。

甲申易枢时,包罗翁同龢在内的军机大臣对于盛昱奏折的内容一向不知,并且一纸令下,整个军机处就悉数撤换;庚子年间,在对列强是否开战的问题上,皇太后三次上谕一次比一次严峻,军机大臣的定见几乎毫无感化,皇帝/皇太后对奏折的绝对先阅权、措置权维持得相当好,皇权或曰君主专制的弹性若何施展?

李文杰:首先,军机处轨制之所以竖立和确定下来,有小我的像雍正帝的主观意愿,然则从汗青脉络上来讲,它或者是一个必然的形式,从明朝以来一向就这么走,这是一个共识,就是让大权操之在上。因为人们感觉以前之所以政局动荡不稳,是因为有人能够和皇权抗衡。走到军机处这一步,不完满是皇帝主观意愿说要乾纲独断,所以设立军机处。

您适才举的那两个例子,一个甲申易枢,一个是庚子宣战,从士人的角度来看,似乎做得很荒诞,是最高统治者的昏招:为什么把相对能干的恭亲王弄下去,换上醇亲王;又为什么和“怪力乱神”混到一路,而与各国宣战?若是回到其时的情境,就会发现慈禧正好是倚重清议或许民意的。甲申易枢拿的是清流人物盛昱的奏折做文章,盛昱弹劾军机处,说军机大臣在中法战争中无所作为,导致“疆事废弛”,理应承担责任。慈禧就是行使这种清议向恭亲王开战,若是没有这一层,乾纲独断来做这么大事情照样有点难题的。庚子年宣战也是如许,我们今天会注重到,总理衙门大臣许景澄、袁昶、徐用仪都否决开战,但实际上主战的势力更大,包罗宣战上谕的草拟人连文冲,他是军机章京,也代表通俗的中层京官。我们看《义和团档案史料》,发如今戊戌政变之后,排外是一种遍及的士庶心态,不满是媚上奉承。慈禧后来说,她“误听人言,弄成今日局势,悔怨无及,但其时人人竞言排外,闹出糊弄”。恰是有这些思惟根蒂,才能把火点起来。你能够说慈禧倒行逆施,但也能够说她接管或许至少行使了民意和清议。这种时候,在上位者的自发性很主要,其实双方都能够选,因为双方都有根蒂;士医生的脚色也很主要,他们能影响大情况。最后有欠好的究竟出来,不完满是上面的昏招。

“晚清的廷议与决议”一章,您统计的二十七次廷议中,除了商议若何处理崇厚的三次会议有所计较并为皇帝/皇太后所接管,其余的计较或许无关大局,或许最后写成的汇奏稿走“中央路线”,如许形成廷经过议定策的合理性安在?或许如您所说,只是反映了宏大的权要集体的共识罢了?

李文杰:共识的确主要。我们要认识其时的政治逻辑,权要集体考虑的是维持集体整体的不乱,这一点甚至优先于政策的合理性。

孟子有一句话:“为政不难,不冒犯于巨室。”说政治没什么难的,不要冒犯世家富家,顺着他们的意思就行。这是战国时期的情形。世家富家到后来慢慢没有了,约等于上层的权要集体。权要集体维持一个共识,这对于为政是最主要的。因为他们相当于国度的大脑,这群人都赞成做某件事情,这就够了;至于做得对照样错,对国度久远成长有没有利,是次要的。这也是我书中写的集体担责体系下的心态。更况且,好多事情今天看起来是非分明,但在其时很难判断对错,这一群社会思想的定见就更主要。例如1900年,沙俄出动了约十七万远东军力占领我们东三省,后背赖着不走,导致了1904年的日俄战争。这个战争,清朝的对策是“局外中立”,但暗地里是进展引..势利巴俄国人赶走,而且部门获得了实现。这种不得已的做法看上去相对合理吧,这也是其时上层的共识。究竟呢,..势力深度介入东北,到1931年占领了东三省。这时再来看1904年的助日行动,合错误理?其时是看不出来的,或者要等三十年、五十年才能看清楚。在这种情形下,当一个决议的后果晦暗不明的时候,更需要倚重和凝聚上层的共识,不然就会无人干事、无人担责。

还有一点也要注重,今天看起来不主要的细节,其时或者会稀奇主要。好比垂帘听政的礼仪、好比皇陵的规制,这些细节我们看来只会感觉死板,做错一点也没紧要;再如光绪帝即位初期关于皇嗣的争议——光绪帝生了皇子,要过继给同治帝。这正本就是即位时定下的事情,几年之后,一个叫吴可读的主事居然为了强调这件事而选择自杀。光绪帝的皇子是否过继给同治,不都要继续皇位吗,有什么关系?但这些我们认为不主要的事情,其时或者关乎国体,不克说无关大局。礼制问题就关乎国体,一样都邑交给廷议,让人人来集体商议。商议出什么究竟都行——既然是人人商酌赞成的,今后出了事情不要怪皇帝,逻辑就是如许。

总理衙门“全堂衔”奏折
您不太认同“在嘉庆朝已形成章京们的实际专政”的说法,晚清的章京有点雷同官员的秘书,这似乎不太相符我们对秘书权力界限的一样想象,并且,您在论述总理衙门章京的本能时,总理衙门显现了“清朝中央机构中少有的、必然意义上的‘章京/秘书专政’,显现位处中层的司官在摒斥胥吏处事的同时,又让大臣倚重的现象”,军机处为什么没有这种情形发生?

李文杰:这两类章京有很大的区别。一个是文字秘书,另一个是有着专业和特长的秘书,这是他们的基本区别。军机章京和总理衙门章京的起原是沟通的,都是科举考出来在内阁和六部做司官的一批人,然后经由测验被选拔到的两个机关。他们有的进了军机处,有的进了总理衙门。若是前一个测验考得对照好,被选出来,或者就去军机处不去总理衙门了。像吕海寰,做过驻德国公使、中国红十字会会长,他是一个通俗的兵部候补主事,跟后来康有为的地位一般。他报考军机章京没考上,隔几年又报考总理衙门。测验法式完全一般,作文问题也雷同,连考官都是一般的,都是奕䜣、李鸿藻那帮人,因为他们在军机处和总理衙门双方..。

吕海寰自叙报考军机章京 作文题敏事慎言(记忆有误)

吕海寰自叙报考总理衙门章京作文题惟断乃成
总理衙门工作很专门:海关税收、跟洋人打交道买枪炮、交涉教案、乞贷、划界这些事情。在总理衙门有一套练习法式,进去先收发文件、阅读而且编订档案,熟悉了买卖,再慢慢介入草拟文件。时间长了,他们耳濡目染,专业能力就培育起来了。固然大部门人都欠亨外语,但知道跟洋人打交道要注重什么关节、要避免哪些陷阱,本身要进修哪些实用的常识,我写《中国近代交际官群体的形成》的时候,就讲到了他们的成长模式。

军机处纷歧样,他进去就是给皇帝写上谕的,没有专业,很轻易被替代掉。某章京家里面母丧或他升官了,再派人去替代就好了,不会对军机处买卖发生大的影响。但若是总理衙门章京被替代了,新人或者就玩不转了。汪大燮担当总理衙门章京,给他弟弟汪康年写信说,如今俄国股“少了事之人”,没有人能办俄国是务,因为我下手对照快,处事对照靠谱,所以他们想把我从英国股调曩昔。他们的工作在某种水平上具有弗成替代性,天然被倚重的水平就高一些。军机处就没有这种懊恼。有的学者或者认为,军机处会形成本身特定的好处,对皇权组成必然的挑战,也会把军机章京安插在帝国的各个角落去仕进,形成权力网。我不太认同这个说法。军机章京之所以被派到各个处所去仕进,是因为军机处有保奖轨制,可以帮章京快速升迁。京官的位置有限,他们就会被保送到外省去做道台、做知府,未必是因为特别的部门好处。他们职司传达纶音,没有扩张部门好处的需要。与军机处这个秘书机构相对的,是其时主管财务、管人事、管交际的专门机构,它们轻易形成部门好处,和省级衙门发生辩说。像总理衙门管交际,它进展掌握各省海关道的任用。这不光因为海关道台是肥缺,能放置一些本身人,更因为海关道台要和洋人打交道,要治理新关的税收,这些都是专门的工作,需要经验和特长,而且海关道的买卖出了问题,外国公使照样要找总理衙门进积德后,总理衙门天然进展扩张这一部门的人事权和税收措置权,让本身的买卖更顺手,这就会和户部、和督抚形成必然的重要关系。这是跟军机处分歧的处所。

晚清的文书流转轨制,很大水平上陆续明代废宰相以来的君相之争的思路,尤其是康熙年间奏折轨制形成后,“断不至有权臣”,皇权从轨制上彻底压制了相权,那么我们该如何对待曾国藩、李鸿章、张之洞这些晚清名动朝野的封疆大吏的权重,他们是若何影响到中枢的决议的?

李文杰:“权重”不克说没有,但或者被我们今天给放大了。这个放大,是从民国初年军阀混战的汗青倒推归去形成的一个设法。皇权天然要考虑制衡各方势力,但没把他们当成心腹大患。平定宁靖天堂今后,慈禧太后召见曾国藩,问他,戎行裁的怎么样了?曾国藩说,湖南人裁了几多,安徽人裁了几多,一共裁了几多万。其时慈禧把他从两江调到了直隶。两江是湘军经营多年的处所,这么做当然也是要约束曾国藩下面的骄兵悍将,但到不了将曾国藩当做心腹大患来提防的水平,因为直隶包抄着北京,直隶总督守卫京畿,责任重大。把曾国藩放在那边,是进展他好好施展,清理积弊,更好地为他们处事。杨国强先生引用过一段李鸿章的故事,我印象很深,说庚子辛丑议约的时候,李鸿章去西苑见联军的瓦德西,其时慈禧和光绪帝早就出京了,禁苑的防卫松懈,但李鸿章一进苑门就下轿步行。他其时已经快八十了,旁人问他怎么不坐轿,他徐徐地说:“犹是君门,老臣何忍忘之?”他们心中有这种君臣大义、上下尊卑的自发在,就算有构造性的督抚权重,也是威胁不到皇权、摆布不了中枢决议的。

真正威胁到君权的“宰相”,或者就是袁世凯了,这也能够从我书中提到的文书轨制施展出来。晚清搞..改造,1911年5月成立了责任内阁,被人们称为“皇族内阁”。这个机构尽管有着责任内阁的形式,但权力仍然在皇帝手里,皇帝(监国摄政王)照样能够批阅奏折,能够接见上奏的大臣,能够发布上谕。武昌起义之后,清朝公布了宪法《十九信条》。(我们或者认为武昌一声枪响,清朝就没了,但实际上它还在往前走。)这个信条说:“国会经过议定事项,由皇帝公布之。”然则,袁世凯内阁把这句话注释成:资政院经过议定的法案,皇帝只能依从公布,而不得否决。而且,奏折必需送内阁批阅,皇帝例行盖章,臣僚不许向隆裕太后上密奏。经他这么一番把持,君主还有什么权力?所以,袁世凯从轨制上推翻了明清以来的文书系统,也推翻了文书背后的权责构造。按照新的设计,尽量清朝不被推翻,皇帝也没有权力了,权力到了袁世凯那边。这是1911年10月之后的事情。君相权力的问题,在1911年有大的更改,然则持续时间很短,轻易被忽略掉。1906年丙午官制改造,一部门人心心念念地说,老轨制已经够好了,覆灭了权臣,比历朝的相国府、中书门下优胜,可是1911年的袁世凯内阁,不只在权力上重现、并且也完全超越了相国府和中书门下。

1911年12月7日袁世凯内阁“释法”否决了君主对文书的否决权

1912年1月19日袁世凯内阁拟旨禁止大臣向君主递政务封奏
在清朝的历代皇帝中,高阳将光绪综合能力排在第六,在读光绪习批奏折那一章时,我感受他应该排名再靠前一些,不知您怎么看?并且,我跟您有同样的感触:“中国汗青上最为勤政的君臣团队……为何培养了近代以来辱没的表里困局?”这个问题您找到谜底了吗?

李文杰:我没有最后的谜底,只是对民主、威权、专制如许一些讲法,有新的熟悉。每一种轨制下的决议,都弗成能百分之百的完美。具体到文书行政上,参议大事、签署文书的责任人多了,似乎形式上是民主了。但权力涣散,责任也就涣散了。权力涣散能避免权力被滥用,但陪伴而来的责任涣散,很或者会造成决议的平庸化。我在大学里面,相对能懂得这里的逻辑。打个譬喻,学校以人才部队扶植为优等大事,如今学校要进一小我,若是是人事处或院系的向导零丁决议,他会做大量的预备工作,深入去认识情形,而且会惴惴不安,背负很大的压力:万一这小我是人才,错失了怎么办?万一不是人才,进了他后背造成负面影响怎么办?可是若是把权力下放到多人构成的..,人人在决议的时候会轻松多了。若是错过了一小我才,或许进的人错误适,人人也不会有负罪感,因为不是一小我干的,人人都投了票或许签了字,权力和责任同时都分掉了。当然,若是人人都本着公心和专业精神,就会有好的究竟。

清朝的部院奏折有点雷同,部院大臣要集体上奏折进行决议的建议,他们的权力是涣散的,避免滥用或是威胁君权。但人人的见识、立场都有不同,统一定见谈何轻易呢?于是只能找平庸的中央路线,求得都甘愿签名的处理方案。所以笼统地说集中或许集体决议好或许欠好,都不太合适。对照幻想的状况,是在上者有相对理性的共识,而且有一批具有专业和经受精神的人来做决议。

光绪帝若是生在承平之世,以他的能力,或者是清朝一个中上的君主。他主观上求治的意愿很强烈,然则谁人时代不许可他做什么事情,反而把他的心性脾性变得有点扭曲,用人和干事过于浮躁,所以一小我的能力和汗青地位不克离开情况去讲。上海藏书楼藏有朱学勤书札,朱学勤是同治帝身边的工头军机章京,秘书里的头儿,他在信里说,同治皇帝才方才亲政一个月,“悉复道光年间旧制”,军机处“寅正(4:00)必需到值,卯正(6:00)已召见矣”,说他很勤政,“恐一年后自可主宰”。我们认为同治帝似乎很荒诞,然则他身边的人有本身的视察。他的勤政跟前面的皇帝一般,但能做成几多事情,跟他所处的情况以及情况造成的小我性格有关。

您是做轨制史研究的,如今有学者提出“活的轨制史”,能谈谈您懂得的“活的轨制史”吗?

李文杰:我倒没想这么深,这个概念应该是邓小南先生提出来的,她首倡用动态目光,写出轨制的成长变迁以及轨制与思惟、社会、学术的互相关系。我们好多时候,都是按照她首倡的路子在走。

我对轨制却是有一些多余的设法。首先,我研究轨制史的感触,就是汗青上承平时间越长,施政者的改造意愿越小,轨制惰性或者就越大。轨制会消磨掉自立性,让施政者习惯在既存的框架里面行走。就像文书行政,越到后背文书越多,也越累赘。似乎所有的法式都照着老例走就能够了,这是最偷懒、最省事,也最可以免掉施政者责任的做法。这个时候就需要有改造的自发性。轨制很主要,然则厘革也很主要,轨制在本来的情况中生长出来的,情况在变,轨制也要适时进行厘革。

我们今天所讲的轨制或许相当于轨制的常识,在传统士医生眼里被算作是经世之学,是要作实际运用的,经常会显现在科举测验的“策问”之中,但新史学起来今后,我们有意去抛清史学与实际的关系,耻于去谈史学经世的一面。我在写书的过程中,不是以细节的考据为最终目的。我会起劲去想一些分歧时代、分歧社会共通的问题,例如,事实如何才能理性地做决议?怎么对待权力的分与合?固然说今天的社会与我们研究的时代在时空配景上完全分歧,但轨制成长有内涵的纪律,轨制有背后的精神在个中,发现这些纪律,把握它的精神,对我们懂得本身生活的时代至少是有一些匡助的。轨制史不是死的常识。这是我对活的轨制史的此外一个注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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